第一女导演许鞍华：不结婚、买不起房、不会做家务、一生嫁给电影

许鞍华有多牛？

在男性导演垄断的影坛，她三次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奖，六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导演奖，是电影史上获得三金导演奖最多的华人导演，比张艺谋、侯孝贤、李安、王家卫都多。

2020年，她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，是全球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女性导演。

许鞍华的底子太厚了，新作《第一炉香》虽然票房口碑不佳，也丝毫不损她的地位。

为了拍电影，许鞍华终生未婚，电影就是她的丈夫，文学就是她的情妇。

香港作家黄碧云曾这样评价她：“她的电影就是她的生活，她的人，她的光彩与粗糙，她的缺陷与完整。”

1947年，许鞍华出生在辽宁鞍山，名字中的“鞍”由此而来。

她刚满两个月时，全家因战乱南下，先来到澳门，后迁居香港。

许鞍华父亲在香港一家洋行工作，祖父和父亲都爱好古典文学，教她背诵古诗词。文学影响了她的人生，包括她的电影风格。

许鞍华童年时代最快乐的记忆是每周看一部电影，碰到喜欢的电影，她能不厌其烦看一遍又一遍。

在香港大学读书时，许鞍华在学生剧团管道具，在话剧里跑龙套，将俊男美女的图片打碎来拼贴海报。

1972年，许鞍华获得香港大学英国文学和比较文学硕士，随后前往英国伦敦电影学院攻读电影专业。

1975年，许鞍华学成回港后，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著名导演胡金铨，成为他的英文助理，主要做些起草文书、端茶倒水的杂事。

胡金铨的武侠片《侠女》获得戛纳电影节技术大奖，许鞍华帮忙校对了《侠女》的英文字幕。

她不甘心浪费才华，在父亲的建议下进入香港无线电视台当编导，开始了拍摄纪录片和电影的职业生涯。

1979年，许鞍华拍了第一部电影《疯劫》，一鸣惊人，获得台湾金马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奖提名，成为香港电影新浪潮旗手。

1982年，许鞍华的《投奔怒海》讲述越南难民的故事，获得第2届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等5个奖项，并取得1547万的票房成绩，确立了自己在香港影坛的地位。

此后，许鞍华拍摄了《女人四十》、《桃姐》、《黄金时代》、《明月几时有》等30多部电影，获奖无数。

从影40多年来，许鞍华把镜头对准烟火人间，小人物的命运与抗争，人文主义的悲悯自始至终贯穿在她的电影中。

许鞍华的电影有个母题：人的流徙不安，亦即人被环境所迫而饱受流离无根之苦。

许鞍华一家从内地流转来香港，她从小觉得母亲很奇怪，母亲不会说粤语，也不太识字，沉默寡言几乎像个哑巴。

许鞍华和母亲感情不亲近，直到她十五六岁时，才知道母亲原来是日本人，因时局动荡，隐瞒身份生活了很多年。

1990年，许鞍华以母亲的经历为蓝本拍了电影《客途秋恨》，陆小芬扮演日本母亲葵子，张曼玉扮演许鞍华。

葵子只身嫁到东北，又来到香港，流离无根，与亲人感情疏离，晚年更加孤苦。

许鞍华怕母亲反对，就把母亲送出香港一段时间，没想到有一天，母亲突然拿着报纸斥责她：“你怎么把家里的事情拿出去拍电影，太离谱了！”

看到瞒不住了，许鞍华只好对母亲说：“我合约都签了，如果不拍的话，我就要赔人家一大笔钱。”

母亲心软了，就同意她拍了。影片公映后，母亲看了觉得还不错，还责怪女儿一些细节怎么不问问她，否则会拍得更好。

在商业片至上的年代，许鞍华的电影文艺气息浓厚，虽然获奖无数，却没有稳定的票房，因此每次拍新电影很难找投资。

为了拍《千言万语》这部电影，许鞍华找投资找了七八年，能找的人都找了，无人愿投资。最后她倾家荡产，自掏腰包拍了《千言万语》，结果亏掉90%，只回本10%。

幸好影片获得了金马奖和金像奖最佳影片奖，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现在。

许鞍华习惯了被拒绝，即使投资商一次又一次告诉她“不拍”，她也从不气馁。

刘德华忍不住向媒体感叹：“真不愿再见到这么好的导演要如此辛苦地去找钱，才能拍成一部电影。”

也有人拿着雄厚的资金找许鞍华拍戏，却被她婉拒：“那不是我想拍的戏。”

许鞍华拍《客途秋恨》时，三级片导演王晶评论：“谁要看一个胖女人和她妈的故事。”

许鞍华很生气：“凭什么，他自己也很胖啊！”

此后两年，许鞍华又拍了两部赔钱的电影，王晶向媒体说出经典金句：导演不应该让老板没钱赚。

香港媒体煽风点火，希望看到他们掐架。

许鞍华说：“王晶拍戏态度不端正。”

媒体用了一个大标题：开战！许鞍华放话要揍王晶！

结果王晶马上表示：许鞍华是自己最佩服的导演，她对自己的批评都接受。

两人冰释前嫌，2007年许鞍华拍《天水围的日与夜》，王晶给了她120万，票房只有10万，但获得了金像奖最佳导演、编剧、女主角、女配角四项奖。

王晶又给许鞍华近千万拍摄了《天水围的夜与雾》和《得闲炒饭》，都赔钱了，也没获得什么奖项。

刘德华主演的第一部电影是许鞍华的《投奔怒海》，获得了金像奖最佳新演员奖提名，开启了电影巨星之路。

24年过去了，许鞍华还是穷得没钱拍电影的导演，而刘德华已经是圈中的大富豪。

刘德华为许鞍华的电影《桃姐》投资了2000万，并担任男主角。他说：“导演说了一句话，我蛮痛的。她说，我好久没有足够的钱来拍戏了。”

2011年，电影《桃姐》扬威国际电影节，刘德华二封金马奖和金像奖影帝，许鞍华第二次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，第四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导演奖。

许鞍华与萧红是东北老乡，她把这个传奇女作家的故事拍成电影《黄金时代》，影片投资6500万，但票房只有5000万。

许鞍华对投资商感到抱歉，心中没有太多遗憾。她说《黄金时代》体现了自己全部的人生观、艺术观和价值观，这就已经足够了。

在《黄金时代》的演员眼里，汤唯说许鞍华是一个爱电影胜过爱自己的人，冯绍峰说“她是传奇”，朱亚文说“她是Boss级别”，郝蕾说“她已经成仙了”。

2014年，许鞍华凭《黄金时代》继《千言万语》、《桃姐》之后第三次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奖，成为获得金马奖最多的导演。

圈内人都知道许鞍华的电影不赚钱，但大牌演员们都自降片酬甚至零收入出演，因为“她可是许鞍华啊！”

萧芳芳、李丽珍、斯琴高娃、鲍起静、刘德华等演员都因与许鞍华合作，获得了不少电影节的影帝影后，走上人生巅峰时刻。

许鞍华对张爱玲的作品情有独钟，她将张爱玲的三部小说《倾城之恋》、《半生缘》、《第一炉香》改编成电影。

《倾城之恋》有大明星周润发坐镇，却口碑平平，票房大败；《半生缘》选角贴合原著，口碑不错；《第一炉香》被喷演员形象与原著不符，票房惨败，口碑遭遇许鞍华从影以来最大的滑铁卢。

总之，拍张爱玲的作品吃力不讨好。

许鞍华还是更适合拍普通香港女人真实的日常生活，《女人四十》的阿娥照顾失能老人、《天水围的日与夜》贵姐买菜做饭、《桃姐》中桃姐的老人院生活，都拍得入木三分，真实感人。

不管是名留青史的大人物，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，都在许鞍华的电影中见证了时代的印记。

这种现实主义手法影响了一批香港电影人，《一念无明》、《浊水漂流》等影片都可见许鞍华对年轻导演的深刻影响。

电影圈里有一个共识：能做导演的女人都同男人一样强悍。

许鞍华说：“别的女人可能对谈恋爱更感兴趣，而我却觉得能当导演很威风。”

多年以来，许鞍华一直留着短发，一身中性打扮，大口抽烟，看起来绝非传统女性形象。

她年轻时特别忙，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，也没人追她。

30多岁时，许鞍华也曾产生结婚的想法，但她的天性既不喜欢照顾人，也不喜欢被人照顾，一直与婚姻无缘。

到了40多岁，她才意识到，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。

看到同龄的朋友们都结婚有了小孩，她也会羡慕地说：“哎呀，我好惨，老了我该怎么办？”

母亲以前也催许鞍华赶紧找个人嫁了，后来突然对她说：“你不适合结婚。”她也表示同意，日子就这么过来了，现在她也习惯了。

许鞍华的房间永远打扫不干净，也不会做饭，不知道家里的盐放哪里，不知道菜怎么摘怎么洗。

她一年花费数万元在健身房挥汗如雨，母亲对她说：“做家务就是健身，何必上健身房花冤枉钱？”

许鞍华撇撇嘴：“我觉得做家务很浪费时间，感觉永远做不完，所以我就不愿意做。”

虽然许鞍华不懂做家务，也没有婚姻的经历，但她却知道周围结婚的朋友是怎么过日子的。

她的一个朋友扫地时把旧丝袜套在扫把上，这样就把灰尘“套牢”了。朋友扫到鱼缸边顺便给小鱼喂食，扫到床边顺势叠被子……

许鞍华把朋友的生活经验用到《女人四十》、《姨妈的后现代生活》等电影中，将中年女人的生活状态诠释得十分到位。

当衰老来袭的时候，年龄带来的恐惧感与日俱增，许鞍华怕晚年过不了想过的生活，做不了喜欢做的事情。

但是拍完《桃姐》后，她反而泰然了，衰老既然不可避免，就变成了生命里自然而然的事，她不再害怕变老和老无所依了。

她可以很轻松地跟他人聊对暮年生活的设想：“白天在外面拍戏，晚上回老人院，好好笑……”

如今70多岁的她出行挤地铁，依然买不起房，与年过百岁的母亲住在租来的房子里，她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如此描述：“两个老女人互相支持”。

她说：“我妈妈年纪愈来愈大，我也是。早几年有段时间很亲近，因为都是老女人。现在她反而返老还童，我变成照顾她那个人。”

真的羡慕许鞍华，70多岁还有妈妈，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啊。

许鞍华说媒体总爱拿她租房子、坐地铁、又穷又老等说事儿，其实她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，照样很快乐。

她一再告诫记者：“不要再说我生活得不好了，现在能一直拍我想拍的电影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有网友调侃许鞍华家里塞得下她的奖杯吗？许鞍华说得不得奖无所谓，只要拍戏就很开心，只要不让老板亏钱就好了。

3届金马奖最佳导演，6届金像奖最佳导演，以她的资历，若肯拍一些赚钱的商业电影，早已大富大贵。不过人生若只追求富贵，又有什么意思呢？

到了这个年龄，她只做三件事：拍戏、看书、陪母亲。

一名导演问许鞍华：“许导，我们怎样才能做到终其一生献身电影？”

许鞍华幽默地回答：“早死不就可以了！”

对于未来，许鞍华表示只要身体允许，有喜欢的剧本，就会继续拍下去，从没想过退休的事。

今年74岁的她接受采访说，过几年还想到国外念书学写剧本。

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。

回顾自己的人生，许鞍华做出了这样的总结：“最悲伤的生活不过如此，最幸福的生活不过如此。所以，我觉得我的人生波澜壮阔。”

她不仅是华语影坛最杰出的女导演，更是名留青史的伟大导演，世界上只有一个许鞍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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